0次浏览 发布时间:2025-08-05 19:53:00
一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我的血管。麻醉的效力还没完全退去。
身体像被掏空后又胡乱塞满棉絮。沉重。钝痛。无处不在。
监护仪在我旁边发出规律又冷漠的滴答声。这声音衬得病房更安静。死寂。门被粗暴地推开。
撞在墙上。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像砸在我心上。他来了。周衍。我的丈夫。法律意义上,
此刻还是。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。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。身上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气。
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、不属于我的香水味。他走到我床边。居高临下。眼神里没有关切。
只有一种压着的不耐烦。像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麻烦。“醒了?”他开口。声音也是冷的。
像病房里不锈钢的床架。我没力气说话。只是看着他。视线有点模糊。可能是***。
也可能是别的。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。纸张崭新。边缘锋利。
他随意地把它拍在我盖着被子的腿上。动作带着一种轻慢的施舍感。“签了。”他说。
两个字。简洁。冷酷。不容置疑。我垂眼。白纸黑字。
最上面一行加粗的大字刺得我眼球生疼。《离婚协议书》下面条款列得清晰。财产分割。
他很大方。或者说,急于摆脱我。给了我一套市区的公寓和一笔足够我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。
前提是,我签字。立刻。“现在?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。沙哑。虚弱。像破旧的风箱。“对,
现在。”周衍扯了扯领带。这个动作暴露了他极力掩饰的烦躁。“我没时间跟你耗。签了字,
两清。”两清?呵。胃里一阵翻滚。不是饿。是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了我。
比小腹残留的钝痛更清晰。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。手按在腹部。那里空荡荡的。
几个小时前。一个小生命刚刚被剥离。“周衍…”我艰难地开口。试图提醒他。
提醒他我刚刚经历了什么。提醒他我们刚刚失去了什么。“林薇!”他不耐烦地打断我。
眉头紧锁。“别跟我来这套。装可怜没用。你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!”今天?
我茫然地看着他。他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厌恶。仿佛我的茫然是拙劣的表演。“装什么傻?
今天是沈清回国定居的日子!我答应过要去接她的!”沈清。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。
精准地捅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瞬间冻结了血液。原来如此。难怪。难怪他这么迫不及待。
要在今天。在我刚从手术室出来。***都没退干净的时候。
逼我签这份卖身契一样的离婚协议。就为了赶去接他的白月光。他心尖尖上的沈清。
“所以…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。尝到一丝铁锈味。
“你就挑今天…在我刚做完流产手术…来逼我签字?”每一个字。
都像从喉咙里生生抠出来的。带着血沫。周衍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。
他看了一眼我按着腹部的手。眼神闪烁了一下。但很快。
那点微弱的波澜就被更深的烦躁覆盖。“孩子的事,我很遗憾。”他移开目光。语气平板。
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。“但这不影响我们离婚。这本来就是个意外,不是吗?”意外?
他说得真轻巧。七年前。他醉酒抱着我不放。喊着沈清的名字。却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。
怎么不说那是意外?后来。他生意受挫。夜夜买醉。是我陪着他。
用我微薄的积蓄支撑他熬过寒冬。他抱着我说“薇薇,幸好有你”的时候。
怎么不说那是意外?再后来。他功成名就。身边莺莺燕燕不断。我默默忍着。
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。直到两个月前。他醉醺醺地回来。又一次把我当成了沈清的替身。
粗暴地占有了我。在我体内留下这个“意外”。现在。他说。孩子是意外。我们的婚姻。
也是时候结束了。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用力***。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比身体的痛楚强烈百倍。我闭上眼。试图把那汹涌的酸涩逼回去。不能哭。林薇。
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哭。“签了吧。”周衍的声音再次响起。带着催促。
他把一支昂贵的钢笔塞进我无力的手里。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颤。“签了字,
医药费我负责到底。后续的营养费,协议里也写清楚了。”呵。多周到。
多像打发一个完成使命的工具。我睁开眼。视线落在他手腕上。那块百达翡丽。
是我用整整一年翻译稿费。加上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买的。在他二十八岁生日那天。
惊喜地送给他。当时他什么表情?哦。他随手接过。说了句“还行”。就丢在了抽屉里。
再没见他戴过。直到去年。沈清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张照片。背景是瑞士雪山。她手腕上。
赫然戴着一块一模一样的表。配文是:“谢谢亲爱的,眼光真好。”原来。
我倾尽所有的心意。在他眼里。不过是“还行”。是可以随手转赠给白月光的“还行”。
钢笔很沉。在我虚软的手里几乎拿不住。笔尖悬在签名栏的上方。微微颤抖。签下去。
就解脱了。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。签下去。这七年的痴心妄想。这七年的卑微付出。
这七年的…笑话。就结束了。可是。凭什么?凭什么他要这样对我?
凭什么他能这样…践踏我的一切?“周衍…”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七年…我们在一起七年…你就没有一点…”“没有。”他斩钉截铁。没有一丝犹豫。
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。“林薇,从一开始你就知道。我心里的人,从来只有沈清。
”他俯下身。凑近我。气息拂过我的耳廓。带着冰冷的残忍。“娶你,
不过是因为你眉眼有几分像她。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,凑巧在身边而已。
”“现在她回来了。”“你这个赝品,该退场了。”赝品。凑巧。这两个词。
像两把烧红的烙铁。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。滋滋作响。冒起屈辱和绝望的青烟。原来如此。
原来我七年的青春。七年的倾心付出。七年的婚姻。在他眼里。不过是正主缺席时。
一个聊胜于无的…替代品。胃里的绞痛猛地加剧。我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体。
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。黏腻冰冷。贴在皮肤上。监护仪的滴答声变得急促。
报警器尖锐地响了起来。“滴滴滴——!”护士匆匆跑进来。看到我煞白的脸和蜷缩的姿态。
又看到床边站着的、西装革履一脸冷漠的周衍。还有我腿上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。
护士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和鄙夷。她快步上前。熟练地检查仪器。调整输液速度。
语气尽量放柔:“周太太,您不能激动!刚做完手术,情绪波动太大很危险!放轻松,
深呼吸…”周太太?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。真是莫大的讽刺。
周衍被护士的闯入和仪器的报警声弄得更加烦躁。他退开一步。
嫌恶地看了一眼我痛苦的样子。仿佛我给他添了天大的麻烦。“你到底签不签?
”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。声音拔高。带着**裸的威胁。“林薇,别考验我的耐心。
你知道我的手段。不签,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净身出户!到时候,你连医药费都付不起!
”净身出户?医药费都付不起?呵。这就是我爱了七年。掏心掏肺付出一切的男人。
在我为他流产的当天。在我躺在病床上痛不欲生的时候。给我的最后通牒。为了沈清。
他可以如此绝情。如此…不留余地。尖锐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心脏的位置却一片麻木。像是被彻底冻僵了。再也感觉不到跳动。
护士愤怒地瞪向周衍:“这位先生!病人现在需要静养!请您…”“滚开!
”周衍毫不客气地打断她。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。牢牢钉在我身上。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。
签了字,我立刻走。”他把那份协议又往我面前推了推。纸张的边缘。几乎戳到我脸上。
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。和监护仪刺耳的报警声。像在为我的爱情。
敲响最后的丧钟。护士气得浑身发抖。却碍于周衍迫人的气势。不敢再上前。
只能担忧地看着我。眼神里写满了“不值得”。不值得。是啊。太不值得了。七年。
两千五百多个日夜。我像个可笑的信徒。供奉着一尊没有心的神像。以为精诚所至。
金石为开。我为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。窝在他那个小破公司里打杂。
处理他所有不想处理的琐事。安抚他所有暴躁的客户和员工。我为他学会了煲汤做饭。
因为他一句“外面的东西难吃”。就心甘情愿系上围裙。在油烟里消磨掉无数个黄昏。
我为他忍受他母亲的刻薄刁难。一次次低声下气。只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。不让他为难。
我为他…付出得太多太多了。多到我以为。只要我足够努力。足够好。总有一天。
能把他心里沈清的影子抹掉。结果呢?结果换来一句“赝品”。换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。
一份冰冷的离婚协议。和一个冷酷的、只为赶去见白月光的最后通牒。沈清。沈清。
这个名字。像魔咒。贯穿了我七年的婚姻。像一个巨大的、无法摆脱的阴影。
笼罩着我所有的努力和期待。我记得。我们结婚第一年的纪念日。我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。
他却因为沈清在国外发了一条“心情不好”的朋友圈。就抛下我。连夜飞去了地球另一端。
我记得。他公司上市庆功宴那晚。他喝醉了。抱着我。一遍遍喊着“清清”。
然后吐了我一身。我记得。无数个深夜。他手机屏幕亮起。是沈清发来的消息。
他立刻丢开我。躲到阳台去回电话。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。每一次。
每一次心被戳得千疮百孔。我都告诉自己。忍一忍。再忍一忍。他会看到我的好的。
他会回头的。我像个虔诚的赌徒。押上全部身家。赌一个渺茫的希望。现在。
***掀开了底牌。血淋淋的“沈清”两个字。宣告我满盘皆输。一败涂地。输掉的。
不仅是七年时光。不仅是满腔痴心。还有…我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。我下意识地。
再次把手覆在小腹上。那里平坦。空洞。残留着被强行剥离的剧痛。这个孩子。是意外。
是他在又一次把我当成沈清后留下的意外。却也曾是我绝望婚姻里。
偷偷燃起的一丝微弱的火苗。我想。或许有了孩子。他就能真正看到我。看到这个家。
我小心翼翼。满怀期待。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“意外”的存在。
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断。为了保护副驾驶上。
他那个刚回国、吵着要他亲自开车带兜风的“妹妹”。他猛打方向盘。
让我这边狠狠撞上了隔离墩。安全气囊弹开。巨大的冲击力撞在我的腹部。
剧痛瞬间淹没了我。昏迷前。我看到他惊慌失措地扑向副驾驶。
紧张地检查那个“妹妹”有没有受伤。连一个眼神。都没分给副驾驶后面。
蜷缩着、身下已经洇出血迹的我。那个“妹妹”。就是沈清。被送到医院。医生告诉我。
孩子保不住了。必须立刻手术。手术前。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。用护士的手机给他打电话。
一遍又一遍。无人接听。后来护士告诉我。他回拨过。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。
护士告诉他。他妻子在手术。情况不太好。问他能不能尽快过来。电话那头。他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说:“知道了。麻烦你们先处理。我这边…有点事走不开。费用不用担心。”有点事。
走不开。什么事?是陪刚受了惊吓的沈清去做全身检查吗?是安抚她受惊的情绪吗?而我。
他的妻子。正在冰冷的手术台上。独自经历着失去我们孩子的痛苦。现在。他来了。
带着离婚协议。为了赶去接“定居回国”的沈清。逼我在手术后的病床上签字。多么讽刺。
多么…残忍。监护仪的报警声还在持续。像尖锐的嘲笑。撕扯着我的耳膜。
护士焦急地按了呼叫铃。更多的医护人员涌了进来。有人试图请周衍出去。他纹丝不动。
像一尊冷酷的雕塑。只死死盯着我。盯着我手里的笔。“签。”他薄唇微启。
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。像法官最后的宣判。所有的声音。所有的画面。都在这一刻。
离我远去。身体深处的剧痛还在叫嚣。心口那片冻僵的麻木。却开始龟裂。有什么东西。
在极致的冰冷和绝望中。彻底碎掉了。化作了齑粉。被风吹散。不留一丝痕迹。
哀莫大于心死。原来是真的。当最后一丝幻想。最后一点期待。都被他亲手。
用最残忍的方式。碾得粉碎时。心。是真的会死的。不痛了。也不恨了。
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平静。死寂的平静。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。
曾经让我痴迷沉沦的眉眼。此刻再看。只觉得陌生。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我忽然。
轻轻地。笑了一下。声音很轻。在嘈杂的病房里几乎听不见。却让周衍的眉头猛地一蹙。
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大概他以为。我会哭。会求。会歇斯底里。我没有。我用尽全身力气。
抬起了拿着钢笔的手。不是签名。而是。狠狠地将那支昂贵的钢笔。
摔在了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!“啪嗒!”笔身断裂。漆黑的墨水溅开。像一朵丑陋狰狞的花。
绽放在他昂贵的西裤裤脚和鞋面上。周衍惊愕地后退一步。看着自己裤脚的污迹。
脸色瞬间铁青。“林薇!你发什么疯!”我没理他。目光转向那份摊在我腿上的离婚协议。
白纸黑字。像我的墓志铭。我伸出另一只手。那只没输液的手。
那只刚刚还按在空荡荡小腹上的手。指尖因为疼痛和虚弱。控制不住地颤抖。我用牙齿。
狠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腹!尖锐的痛楚传来。鲜红的血珠。立刻涌了出来。
像一颗饱满的红豆。在周衍震惊、嫌恶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。
在护士和医生们倒吸冷气的声音里。我抬起流血的食指。没有一丝犹豫。重重地。
按在了那份离婚协议。“乙方”签名栏的位置!一个鲜红刺目、歪歪扭扭的。血手印。
清晰无比地。烙印在了雪白的纸张上。二血印在纸上迅速晕开。像一朵诡异盛放的红梅。
刺目。惊心。病房里瞬间死寂。连监护仪的报警声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所有人都被我这疯狂的举动震住了。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份协议上的血印。
周衍的表情彻底凝固。他死死盯着那个血手印。眼神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疯子。震惊。
错愕。还有一丝被冒犯的、**裸的嫌恶。“林薇!你…”他像是被噎住了。喉结滚动。
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。又迅速涨红。显然气到了极点。我抬起头。
迎上他震惊的目光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眼神空洞。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“滚。”我开口。
声音嘶哑得厉害。却异常平静。没有任何起伏。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。
“带着你的东西。”“滚出去。”每一个字。都轻飘飘的。
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死寂力量。周衍像是被这个“滚”字狠狠扇了一耳光。
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样子。
看清我这个他眼中温顺怯懦的“赝品”。他张了张嘴。似乎想说什么。或许是斥责。
或许是挽回一点颜面的狠话。但当他撞上我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时。
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。那眼神太冷了。太静了。
像是所有的光、所有的热、所有的情感都被彻底抽干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和死寂。
他见过我卑微讨好的样子。见过我隐忍落泪的样子。甚至见过我绝望崩溃的样子。
但从未见过这样的我。平静得。令人心悸。“好…很好!”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扭曲。他一把抓起床上那份染血的协议。动作粗暴。
纸张被他攥得皱成一团。“林薇,你别后悔!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。
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。“这是你自己选的路!以后就算你跪着求我,
也休想再踏进周家一步!”他最后剜了我一眼。那眼神。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。
然后猛地转身。带着一身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那团染血的废纸。头也不回地。摔门而去!
“砰——!”巨大的关门声在病房里回荡。震得输液架都微微晃动。世界终于清静了。
那股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空。我像被戳破的气球。整个人瘫软下去。重重地跌回病床上。
眼前阵阵发黑。耳朵里嗡嗡作响。腹部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。几乎要将我吞噬。“周太太!
周太太您怎么样?”护士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“快!血压心率都不稳!准备镇静剂!
”“通知家属…哦不,联系她其他亲属!”家属?我哪里还有家属。父母早逝。唯一的亲人,
一个远房表姐,几年前移民了。朋友?七年的婚姻。我像个与世隔绝的囚徒。围着周衍打转。
早就断了所有的社交。我成了一个彻底的孤岛。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。
镇静剂带着凉意流进血管。意识开始模糊。身体沉重得像是要坠入无底深渊。
在彻底陷入黑暗前。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。周衍。你以为这是结束吗?不。
这仅仅是我的开始。是你“火葬场”的…序章。三黑暗。无边无际的黑暗。冰冷。沉重。
像沉在深不见底的海沟里。意识像破碎的浮木。在名为痛苦的洋流里沉沉浮浮。时而清晰。
捕捉到病房里仪器冰冷的滴答。护士压低的交谈。时而又彻底模糊。坠入光怪陆离的噩梦。
梦里。有周衍冰冷的眼神。有沈清得意的笑脸。还有…一片刺目的血红。
和一个模糊的、微弱的哭声。像小猫一样。细细的。抓挠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“孩子…”我无意识地呓语。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落。渗进鬓角。再次彻底清醒。
是被窗外的阳光刺醒的。病房里很安静。只有我一个人。
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…一丝若有似无的百合花香。我艰难地转过头。床头柜上。
放着一大束新鲜的百合。纯白。花瓣上还带着露珠。开得正好。旁边放着一张卡片。
没有署名。只有一行打印的、冰冷客套的字:“祝早日康复。医药费已结清。”周衍的风格。
连束花。都像是在完成一项冰冷的义务。或者说。是给“赝品”退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。
胃里又是一阵熟悉的翻滚。不是痛。是恶心。“周太太,您醒了?”护士推门进来。
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。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同情。“感觉怎么样?
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我摇摇头。喉咙干得发紧。“水…”护士连忙倒了温水。插上吸管。
递到我嘴边。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。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。“您…还好吗?
”护士犹豫了一下。还是忍不住轻声问。“昨天那位先生…太过分了。我们都看不过去。
”那位先生。呵。“我没事。”我声音依旧沙哑。却平静得可怕。“以后,叫我林薇就好。
”“周太太”这个称呼。随着那个血手印。一起埋葬了。护士愣了一下。随即了然。
眼神里的同情更深了。“好的,林**。您好好休息。有什么需要按铃。”护士离开后。
病房又恢复了死寂。阳光透过百叶窗。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。
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。我看着那束刺眼的百合。纯白无瑕。
像是对我这七年荒唐婚姻的无声嘲讽。赝品。退场了。也好。身体依旧虚弱。
小腹残留的疼痛提醒着我失去的一切。但心口那片冻僵的荒原。却滋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。
一种…尘埃落定后的死寂。没有悲伤。没有愤怒。甚至没有恨。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疲惫。
和一种…彻底解脱后的虚无。我闭上眼。不再看那束花。也不再想那个人。接下来的日子。
单调而安静。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配合着医生的治疗。吃药。打针。做检查。
周衍没有再出现过。那束百合花。第二天就被护工清理掉了。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倒是律师来过一次。带着一份新的、打印得更加工整的离婚协议。还有一份公证书。
“林**,周先生委托我来处理后续事宜。”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。语气公式化。
“这是根据您…呃…之前的意愿,重新拟定的协议。财产分割部分做了微调,
增加了百分之五的现金补偿,算是周先生对您…身体状况的一点心意。另外,这份公证书,
证明您之前的…呃…血指印具有法律效力。您只需要在这份新的协议上签正式的名字,
手续就完成了。”血指印。法律效力。我麻木地听着。看着那份新协议。乙方签名栏旁边。
空白一片。等着我落下名字。周衍。他连面都不屑露了。派个律师来。用钱。用法律程序。
来彻底抹掉我这七年的痕迹。也好。干净。我拿起律师递来的笔。很普通的签字笔。
没有沉重的分量。没有冰凉的金属触感。我甚至没有再看协议内容一眼。直接在签名栏。
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林薇。两个字。写得有些歪斜。却异常清晰。用力透纸背。
像斩断过去的铡刀落下的声音。律师明显松了口气。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。他迅速收起文件。
“林**爽快。相关款项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您指定账户。房产过户手续我会跟进。
祝您早日康复。”他起身。准备离开。“等等。”我叫住他。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。
完结文离婚协议?送你个血手印当贺礼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离婚协议?送你个血手印当贺礼全文免费阅读(周衍沈清林薇)